60、第 60 章(1/2)

苏芫脚下一滑。

幸好米卫国离得近,一把扶住妻子才不至于摔倒,不过饶是这样,也还是吓了他一跳:“芫芫没事吧?”

苏芫定定神,那边福福已经跟着花花哒哒跑过去那道黑影前看了看,然后小姑娘惊呼道:“爸爸妈妈!是窦爷爷!”

“窦爷爷?这又是谁?”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道何时福福又从哪里认了个窦爷爷回来。

倒是米卫国心里一动,他记得厂里好像有个坏分子就是住在这边的,似乎也是姓杜还是窦来着?

他平时太忙,虽然对坏分子不像他人那般持有偏见,不过也没时间去仔细了解。

他扶着苏芫站好,说了句:“我去看看。”然后就快步跟过去了。

一到近前,果然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衣衫破旧的老爷子躺在门前石头上一动不动,脑袋上还被磕了个大包,也不知是摔晕的还是因为晕了而摔的。

福福上前扶了一把没有扶动,不由回头叫爸爸:“爸爸快来帮忙呀,我扶不动。”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催。

米卫国上前,双手用力就把人搬了起来。

只是隔壁院子还紧紧锁着门,父女俩无法,只好转身又叫苏芫把自家刚租的小院门打开,然后抱着人进去了。

老爷子大概六十许的模样,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人更是轻得可怜。米卫国把人扛在手里感觉比花花重不了多少。

花花默不作声地摇着尾巴跟在众人身后,只是在大家进屋的瞬间,却是突然回头,冲着远处的黑暗“汪”地大叫了一声。

声音之响,吓了苏芫一跳,然后喝止了它:“花花,噤声!”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有些睡得早的人家早就已经上床睡了,它叫太大声岂不是扰民?

花花呜呜两声,又往黑暗里看了两眼,然后蔫儿头搭脑地跟着进来了。

福福眼神一动,抬起小胖手摸了摸大狗的脖子:“花花发现什么了吗?”

花花眼睛一亮,正要叫,却见小主人:“嘘——”了一声,“要等窦爷爷醒来啦,不着急。”

花花放下心来:“汪呜~”然后四肢就地一趴,乖乖伏在地上不再作声。

*

这边米卫国已经把人安置在屋里的床上,虽然现在的床还是一张空床,没什么被褥,但也比人大冷天里躺在地上要好很多。

他懂些急救的法子,一番救治,床上的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待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时,老爷子有一瞬间的恼怒,拍着床板怒喝一声:“你不用再耍什么花招!老夫说不给,就是……”

他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然后看着床边歪头看他的小姑娘愣了神:“福福?”

见他认出自己,福福顿时笑弯了眼:“是我呀,窦爷爷,你刚刚怎么躺在地上呀?”

老爷子一顿,苦笑一声:“嗐,爷爷老喽,不中用,这是哪里?你咋会在这里?”说这话时,老爷子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担忧关切之情。

福福伸手一拉身边的米卫国:“这是您住的隔壁,我跟爸爸妈妈来租房子哒。”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站在福福身边的两个大人并那一只形影不离的黑色大狗。

老爷子关切的表情一收:“哦,那就好。”然后就挣扎着起身,跟米卫国两人道了谢,自我介绍一句:“我叫窦章佑,被打下来的坏分子,现在肉联厂打扫卫生。多谢你们相救,我要回去了。”

老头刚硬一辈子,甚少在人前流露出软弱狼狈的样子,这会儿被人救了正浑身不自在。

“原来是窦先生。”

正要走,哪知却被苏芫出声叫住,后者从衣兜里摸出两个还热乎的饼子:“我叫苏芫,这是我男人米卫国,我女儿福福,往后我们就要住这里。作为邻居,多有打扰麻烦。”

她最近老容易肚饿,因此身上就随时带着些吃的。

窦章佑一愣,似是没想到苏芫对自己竟是这么一副平平淡淡的态度。既不像一般人听说他是坏分子的害怕,也不像有些人假仁假善,假意同情。

那态度就好像他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居一样,初次见面,带点见面礼,聊聊天。

窦章佑摇摇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去,态度温和了点,再次郑重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回去了。”

至于那两个饼子,他本不想接。但是福福却是一把把热乎乎的饼子塞进老头手里:“窦爷爷,我妈妈做的饼子很好吃哒!您上回教我画的鸭子可好看啦,谢谢哟!”

被人当面提起他偷偷教人女儿的事,窦章佑老脸一红,颇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夫妻二人一眼,却没看到意想中的厌恶害怕,反而看到米卫国眼睛一亮,蹲身欣喜地问女儿:“原来那个鸭子是窦爷爷教你的吗?真厉害!”

福福点头:“嗯嗯,窦爷爷当时还教我画了大象,狮子,老虎,可是我没学会,只学会了鸭子。”

窦章佑一顿,摇头递回饼子:“我并没有教她,是她自己天赋好。”

那天他看到福福手绘的猪猪图,只觉得这小姑娘画的东西灵气逼人,就忍不住在小姑娘身边多逗留了会儿,后来又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些线条简单的动物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福福看了果然很好奇,哪知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人一声“窦章佑,这边猪栏要扫一下!”匆匆喊走了。

结果却没想到就那么一声,竟然就被小姑娘记住了,还说他教她,特意拿个饼子来谢他。

他可不敢当。

他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跟两人一说,然后就转身匆匆走了。

走的时候脚步虚浮,一副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样子。

见状,苏芫眼神一闪,看着又被老人重新塞回来的饼子,抿了抿唇。

米卫国知她心中想法,拍拍妻子的手,然后找了东西把那饼子包好,一个起跳就单手撑到跟隔壁相连的院墙上,然后把饼子挂在合欢花树低垂的枝桠上,一个显眼的地方。

然后跳下墙,拍拍手:“走吧。”

接着又补了句:“刚才我救他的时候检查了,他晕倒应该是饿的,吃了东西就会没事的。”

苏芫的脸色这才放松一点,然后一家人相携离去。

*

且说这边窦章佑回了院子,一眼就看到挂在合欢花树上的饼子包。同院的其他人都还没回来,不大的院子里冷清清一片,冻得人浑身发僵。

他顿了下,无视了树上的饼子,径直走到厨房里找了找——结果别说吃的了,就连口喝的水都没有。

他按了按饿得有些发疼的胃部,沉沉叹了口气,正在思索要不就把福福家给饼子吃了算了。

大门就被一个细微的力道敲响,一个压低的男声在外面响起:“老师?窦老师?”

窦章佑一顿,眉头紧紧拧起,然后沉声说了句:“你走吧,我不需要。”

哪知那人却是个锲而不舍的,他不开门,那人就一直在门上挠,动静也不敢弄大了,像只耗子似的,听得窦章佑心烦不已,然后大步走到树下一把把那个装着饼子的小包扯下来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露出后面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的脸,这人五官长得倒还周正,只是眉宇间总是蕴着一股懦弱怕事的感觉,凭白削弱了他的气质。尤其常年佝偻的腰,更是让他显出几分阿谀奉承的味道,让人感觉不讨喜。

窦章佑皱眉看他:“你又来做什么?不怕被人看到说你同情坏分子,有倾右思想吗?”

这人顿时吓了一跳,缩着脑袋左右瞧了瞧,然后才腆着脸笑:“老师您别吓我,我专门挑的这时候来的,没人看到,这里面是一把糙米,您快拿着,到时还能熬粥撑上两天。”

说着,他伸手递过一只干瘪瘪的布袋,里面果然如他所说,装了还不到半碗的糙米。

不过窦章佑却并不想接,只是沉着脸看他:“你这又是怎么得来的?”

今天下午他还看到他在冶铜厂工地食堂讨吃的,怎么这会儿就有余粮来给他送了?

再一联系舍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的事实,他顿时意识到不对劲,一双花白眉毛深深拧起:“你是不是又举报谁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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