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云梯(1/1)

展珂是隐隐约约想到这个层面的,只是没有柏云泊想的那么透彻,所以他一时表达不出来。

柏云泊的那套说辞很新鲜,但是他听懂并很快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如果让他来表达,他会认为这个作画的过程就和道士画符的过程一样,法力高强的老道画出来的符咒也格外灵验。

道家会说这个灵验的符咒是被法力加持过的,那么按照云儿的说法也就是被意念过的,而云儿所说的他们进入画里空间,在道家看来这幅画应该是一件法器,而他们,被收进法器里来了。

“所以,我们进来的这个空间,是一个人的意念力创造的。既然颜料能够溶解,证明我们是有能力破坏或者改变这个空间的。”

柏云泊的感觉自己的头脑思路被饥饿催发得无比的清晰敏捷,难怪人们老是追求辟谷修仙,饥饿能开发无限潜能:“我们可以模仿作者作画时候的精神状态,把这副画添上一幅能够走出去的通道,那么会不会我们就真的可以沿着这条通道出去了呢?”

会不会沿着通道走出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展珂对柏云泊的主意十分赞同,并且想起来画笔都是现成的,自己刚掉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只毛笔呢,用来画通道正好。颜料也好解决,他回身望望身边的树,可以就地取材么!

于是他积极地跑回了老虎所在的地方,拾回了丢掉的画笔。

柏云泊凑过来一看,笔头还是黑的,上面有些存墨,但是有些干了。

她想都没想,“波”的一声一口口水吐过去,润湿了笔头。

展珂赶忙持了笔去了那片白地,伸笔一画,果然是有痕迹的,只是非常细小。

他们计划的通道是一条云梯,延伸到边界的大雾里。这条云梯如果是在外面画出来,可能只需寥寥几笔。

但是他们进到里面来,是需要根据比例放大许多倍,才能画出一条能容得他们走下的通道,粗略估计没个百十来笔完不成,这样需要的墨水可就多着呢。

笔头的那点存墨只够画个两三道,他们找了距离最近的一棵树,润了口水的笔在树干上扫过,深棕色的树干便有了颜色明显淡化的一条痕迹。

人若是到了困境,真是什么恶心的自救方式都能想的出,比如柏云泊和展珂,相貌出众穿着体面的一对青年男女,轮流对着一只无辜的笔噗噗地吐口水。

这支可怜的笔嫌不嫌他们恶心那就不清楚了,柏云泊担心的是展珂这种有轻微洁癖的小哥哥,这一番操作下来以后两个人接吻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心理阴影,那样可就不大妙了。

偷眼望去,展珂正在认认真真地画云梯,并未像自己一般想七想八的思想开了小差,柏云泊放下了心来。

俩人吐得是口干舌燥,本来就挺渴的没喝着水补充能源,还要把肚子里的存货都吐出来用了。就在柏云泊觉得自己快要吐得津尽人亡的时候,展珂画到了结界边缘,可是那只画笔受到了看不见的阻力,并没有如他们预想的一般可以延伸出去。

展珂失望地站起身来,柏云泊也怔住了。

“难道,是破解的思路不对吗?”柏云泊喃喃地道。

“不是,”展珂轻声道:“应该是我的意念力不够,我没有进入到作画的意境里面去,所以我画的东西幻化不成这里的实物。”

展珂点出了问题所在,柏云泊才反应过来,展珂画的云梯如同柏油路上漆出来的斑马线一般扁平地趴在地上,并没有像这画中的猛虎树木溪流般立体鲜活起来,所以他画的东西在这里依然是画作,俩人卖了好大的力气只是为这里添了个涂鸦,没有化成真正的道路。

但是这也不怨展珂,换做谁拿支毛笔呸的吐口唾沫跑树干上沾颜料去再呼呼跑回来画几笔,来来去去不停地折腾到画完谁能画出意境来?

“我们主要的问题还是缺水,所以你没办法静下心来作画。”柏云泊叹气:“现在就算是你能静下心来,我也提供不了口水了,我的嗓子都干的快冒烟了。”

展珂也同样是缺水的,声音早就沙哑了:“要不,我去看看上次方便的尿液还有没有干掉,如果没有我们可以用那个再来试一下。”

柏云泊怔了下,这还是那个有小洁癖的展公子展少爷吗?被江湖磋磨的越来越没有下限。

这梯子画成了也得飘荡着销魂的味道,他们俩顺着梯道一走,名副其实的尿遁。

“但是,我们老是这样跑来跑去的会浪费体力,而且你也没有办法做到一气呵成,这样再画一遍我们也还是在浪费体力和时间。”柏云泊边说边去拾回了软剑,对着自己的胳膊避开主动脉挑了个肉厚的地方挥剑就要割下去…

展珂看明白了她的意图,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夺过软剑:“还是我来吧!”

柏云泊又及时出手拦了过去:“你割破了活动起来不方便。你该不会想让我画画吧?你看我像是能画好画的人吗?我画不成功浪费血,画成功了也得歪歪斜斜,咱俩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还得把脚崴了。”

展珂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得把剑又还给了柏云泊。

柏云泊照着小臂预定好的地方快速地一剑割下,殷红的血液便涌了出来。

展珂这一次不敢怠慢,敛气凝神先行冥想,脑海中一条红色砖石铺就的天梯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每一块砖石错落的缝隙都清清楚楚。

那条石梯从他们的脚下一直向下延伸,冲出浓雾,直入凡间。

身随意动,他抓紧毛笔沾染了血浆,一笔一笔,笔笔相连,头也不回的画了下去。

柏云泊紧紧随在展珂的身后,看见展珂有抬笔沾墨的动作就赶快将胳膊抬过去,血迹干了就赶紧再挤一些。

展珂已然画得忘我,她跟得也忘我。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那条无法逾越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