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黑暗效应(1/2)

他的声音急促且狠厉,仿佛所有的不满都藏在这无休止的谩骂中。

“我忘告诉你了,你那个野男人病死了,前两天才办的追悼会,还邀请我去参加了,听说他不肯和妻子合葬,一个人葬在了云山,是不是等你呢啊,哈哈,他还挺长情啊,这么多年都没忘了你呢?!”

说完又觉得不过瘾,他抬起手,又重重抽了沈一枝一个耳光。

“叭”地一声,厚实的手掌掠过女人白皙的皮肤,留下一片骇人的红痕。

平躺着的沈一枝被他打的头偏向一边,原本整齐的头发也胡乱散在脸上。

秦连昇的动作停住,温柔的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将她的头也重新扶正。

可是,谩骂还是没有停止。

他冷笑:“你肯定也想死吧,你是不是等着死了以后到那头和他团聚呢?”他越骂声音越高,平日的风度全然不见,脸涨的通红,更像是一个市井疯汉。

“我告诉你,没门!只要老子活一天,你就得陪着我一天,当年你说的同生共死,只要我不死,你就得永远活着,就这么给我活着!”

同生共死,在他们家里,原来是这个意思。

“爸。”站在门口的秦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声音有些颤抖。

秦连昇浑身一凛,继而猛地抬起头,先发制人的朝他吼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

秦湛没说话,而是缓步走到病床边,看了一眼沈一枝的脸。

白皙的脸上,五个通红的指痕清晰可见,可想而知秦连昇刚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阖了阖眼,从肺部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场面就算见得次数再多,也总是难以习惯。

剧烈的心跳终于在短暂的静默中恢复正常,他平静的走向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将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打湿,回来帮沈一枝擦脸。

这脸上的痕迹是不能叫别人看见的。

就像他们家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一样,不然,秦氏夫妇这对恩爱夫妻可怎么装下去。

“放过她吧,让她死吧。”他也不看秦连昇,只是淡淡的,略带些祈求。

秦连昇此刻已经从床边转移到了靠窗的沙发上,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用来冷静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句话,他人愣了一下,想发火,却又忍了回去。

“别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他冷冷道。

秦湛淡笑着看他:“如果不是她生了我,我也不想管。”

秦连昇哽住。

他们两个谁都没错,错的是这个女人。

可她倒是自在,出了个车祸就永远躺在这张床上受人敬仰,剩下的苦都要他们父子两个来承担。

二十年前沈一枝的那场车祸,不是外界传言的意外,而是报复。

她也不是要带着年幼的秦湛去度假,而是要私奔,和一个年轻有家室的画家。

那人是沈一枝投资的一个画廊的新锐画家。

画油画的,最擅画女人,他笔下的女人全都非常温柔,光影的轮廓下,每个女人都带着独特的魅力。

恰好那段时间是秦氏集团争取上市的时候,秦连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公司上,对家庭无暇他顾。

画家年轻有风度,又生了一张会说情话的嘴。

于是,感情上被冷落许久的沈一枝就不可自拔的沦陷了。

而那一日,她开车带秦湛走,不是度假,就是为了和画家私奔。

并且,她带走了秦家所有的流动资金。

为的就是到一个新的地方,能和情人过崭新的生活。

天不遂人愿,画家的太太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怒不可遏的开车冲向了这个想要破坏她家庭的女人。

对方当场毙命,而秦湛并无大碍,沈一枝也侥幸活了下来,成为了植物人。

秦连昇在车祸发生之后,从调查的警察口中知道了全部的来龙去脉。

是对方全责,但他大度的拒绝了赔偿,然后将沈一枝送进了这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牢笼里。

这个手握巨额身家,从来受人拥戴的成功人士到底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从那以后,他变成了一个情绪不受控制,偶尔就要发一次疯的病人。

而母亲那场旖旎的□□,年幼的秦湛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人。

他最先感受到了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暧昧的气氛,他听到了母亲在电话里和对方约定私奔的时间,他看到了二人在车里卿卿我我的画面。

他甚至现场经历了那场形势极为恶劣的车祸。

沈一枝被撞得头破血流,他吓得躲在后座上缩成一团。

对面车子里的女人奄奄一息,却依旧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他们。

车子破碎的声音,女人血管崩裂的声音,以及外面的喧嚣吵闹混成一团,这么多年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

可他也永远忘不了,在那辆支离破碎的车子里面,沈一枝说的最后一句话。

“儿子,别怕。”

如果没有奇迹,那也将是她人生中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一枝是个不忠诚于婚姻的坏女人,可她也是个妈妈。

从那天开始,秦湛就变得沉默寡言。

他目睹了婚姻里最糟糕的样子,他开始恐惧婚姻,恐惧进入婚姻关系的女人,恐惧女人的不忠,恐惧一段稳定关系的破裂。

甚至一度对所有想要靠近他的女人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厌恶情绪。

直到邓离离出现。

秦湛给母亲擦完脸,将毛巾又洗干净放回卫生间。

再折返回来的时候,秦连昇还是坐在沙发上,香烟已经燃到了末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愣愣的看向病床上面容安详的女人。

她要永远都是这样多好,不会离开,不会背叛,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爸。”秦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这是一间心理咨询室的预约名片,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看。”

就是邓离离工作的那间,他出来的时候从前台拿的预约名片。

医者不自医,也不医最亲近的人。

只是,秦连昇病的时间太长,怨恨已经融进了血液里,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能将他治好。

放完名片,他转身要走,却被背后的人叫住。

秦连昇沉吟了一会儿,声音很低,慢慢的说:“儿子……爸爸,……和你妈,对不起你。”

秦湛的背影微微晃动一下,淡淡道:“我不怪你。”

**

临近下班时间,小前台将一个预约电话接进了邓离离的办公室。

并在企业□□上备注给她:应该就是上次一中的那个女学生。

秦渺的同班同学,那个在食堂小心翼翼打量了她半天的女学生。

她将听筒拿到耳边,“喂”了一声。

“邓老师您好。”女孩等在电话边,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十几岁女孩子独有的娇俏。

邓离离嗯了一声,语态从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电话里传来片刻的安静,她甚至能够听到女孩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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